已將世界等微塵 空裡浮花夢裡身

我隱身門後，整理衣衫‧咚咚的心跳有若初起的戰鼓‧他終於出現了！

他究竟有何種魅力，能使小琪在一再對我懺悔、保證之後，依然和他苟延這段關係？漆黑中，一連串輕捷而穩健的腳步聲如達達的馬蹄由遠而近‧

小琪想必已在妝鏡中瞥見他閃現的身影，立即放下手中的乳液和綿花，笑意滿盈地轉身迎向他‧

『怎麼提早回來了，不是出差五天嗎？』

『妳不高興？』

『當然不高興！三天兩頭就出差，天曉得跟誰約會去了』

我可以感到小琪噘著嘴，我見猶憐的模樣‧

『你看我這套新睡衣，好不好看？』

我昨天才送她的，這小子可撿了便宜‧

『好不好看嘛！』

小琪一定打了好幾個轉，卻顯未打動他‧

『漂亮，迷人‧這可是為我穿的？

當然不是！

『除了你，還有誰？』

『老闆─他看過了嗎？』

他語調中的緊張，引起了我的興趣‧

『他啊，沒有‧這禮拜祇來了兩通電話‧』

『他懷疑我嗎？』

『應該不會，感覺他心情蠻愉快的‧』

『小心點‧如果老闆知道咱們在他的別墅裡做這個，我還能混嗎？』

活該！若要人不知，除非己莫為‧老兄，驚弓之鳥的滋味如何？

『害怕？那你現在就走‧』

『牡丹花下死，做鬼也風流‧我怎麼捨得呢？』

『討厭，你這個風流─』

『鬼』字沒說出口，小琪的唇就被他的堵住了‧

隱隱傳來小琪斷續的嬌喘，逼得我透不過氣來‧

半晌，總算有人說話了‧

『夜深了，早點歇著吧‧』

『還得趕篇出差報告，明兒一早給老闆看的‧』

『那我先去洗澡囉‧』

抽屜的推拉聲和輕碎的腳步聲送走了小琪，臥房裡只剩下斷續的鍵盤敲擊聲‧

心中靈光一閃：這豈非和他直接對談的最好時機？

也許，在小琪浴罷回來前，一切都結束了‧

我可以輕易把他嚇走，就說是老闆派來的‧

但是那太不光明磊落了‧

我應該告訴他，小琪早想離開他了，只是不知如何啟口‧至於我是誰，就不重要了‧

可是他會相信嗎？

猶豫間，小琪的腳步聲由遠而近，太遲了‧

『啊！』小琪突然一聲尖叫，緊接著碰地一聲，身體被摔上床去‧

『討厭！嚇人家一大跳！』

小琪的嬌嗔，很快就被急促的喘息和間歇的驚呼所淹沒‧

這情景和兩小時前幾乎一樣，只是主角由我換成了他，激烈的程度令我毛骨悚然‧

當門鈴響起時，是小琪要我暫時躲在穿衣櫃裡，說應付他一下，很快就好‧

此刻小琪和他在床上翻雲覆雨，雷電交加，我的四周早已山洪暴發，不可收拾‧

難道這就是應付一個情已逝，夢已遠的薄悻情人的方法？

如果這是應付，那我從未被他如此投入地應付過‧

應付得渾然忘我，應付得欲仙欲死‧

小琪說謊‧她要我，只是因為得不到他‧一旦有了他，就完全忘了我！

耳畔的淫聲浪語愈來愈響，淹沒了整個房間‧眼看著我就要溺斃了‧

突然一聲砰然巨響，之後一切歸於平靜‧

一對半裸男女，從我熟悉的雙人床上，瞋目結舌地望著穿櫃而出的我‧

『小琪，這個人是誰』

他滿腹狐疑地轉向她‧

『我─不知─知道，是─是─是小偷！』

2008-6-7