我終於逮著他了,喧騰一時的三百萬鑽戒竊賊,傳說中從未失手的魔術盜俠彭雅各。
據珠寶行女店員的筆錄,這名身材中等,相貌斯文的中年男子,有一股難以言喻的貴族氣息。他開門見山地說是來幫老闆的兒子選婚戒,要她把店中最高檔的鑽戒全拿出來。幾經挑選,終於看上了這顆三克拉的鎮殿之寶。仔細品玩之後,他把鑽戒放進盒子,小心蓋上交還女店員,然後付了少許訂金即空手離去。
但當女店員下班前例行開盒重新檢視時,盒子裡已空無一物!更糟糕的,是店內那段時間所拍攝的錄影帶,竟然全被神秘消磁了。
江湖上一直傳說彭雅各專偷珠寶、骨董和名畫,是個智慧型的雅賊,市警局理許多未破的懸案都有他的痕跡。他教人魔術,也在夜總會客串魔術師,獨來獨往行事低調。平日除了工作、教書,就是到育幼院行善,警方雖然碰上棘手的案子總會懷疑是他,但每次都苦無證據,無功而退。
好久沒有魔術盜俠的消息了。據說是受到一個歡場女子的感化,兩年前金盆洗手、改邪歸正,讓警方鬆了口氣。但這個鑽戒竊案,雖無憑無據,卻處處都是他的影子。
身為市刑大二線一星的分隊長,我不能眼睜睜看著這個案子在媒體的渲染下繼續懸下去,在幾次的地毯式搜索都徒勞無功,長官也不採納我的建議之後,我決定運用自己的管道辦案。
彭雅各居無定所、神出鬼沒,又精於化妝,極難掌握他的行蹤。我暗中查訪了一個多禮拜,總算在路邊香菸攤老伯的線索中,得知他常到這家巷子裡,一家不起眼的咖啡廳午餐。我守候三天,終於見到了傳說中的魔術盜俠。
他比起檔案照清瞿許多,但憔悴的面容下依然英氣逼人。雖然近在咫尺,但空口無憑地我也沒有理由抓他,只能眼睜睜地看著他獨自優閒地啜飲咖啡,切割著鐵板上滋滋作響的牛排。也許我可以請他到警局走一趟,問個清楚,但這樣打草驚蛇好嗎?
我咬牙切齒地盯著他,正苦無對策,突然眼前一亮:我的機會來了!
像魔術般,雅各突然手上多了一枚亮晶晶的三克拉鑽戒,悉心把玩著,對我幾乎是個挑釁。
顧不得我的擒拿術和白朗寧能不能制伏他,我已一個箭步搶上他的桌邊,強自鎮靜地說道:「請問你是彭先生嗎?」
他抬頭看了看我,神情愉悅的說道:「蘇隊長,你終於來了。」
他居然知道我的名字!
「你手上的鑽戒‧‧‧」
他點了點頭:「是的,這正是你要找的戒指 ─ 我等你好久了。」
「你是說,你就是菁菁珠寶行的竊賊嘍?」
「是的,恭喜你破案。」
這是什麼話?我一時竟答不上腔來。
他頓了頓,繼續說:「但是在我跟你回去之前,想請你幫我一個忙。」
雅各眼睛充滿誠懇,不像是要耍什麼花樣。
「你說。」
「我將和一個即將死去的女子結婚,希望你做我的伴郎。」他淡淡地說道。
「什麼?」我突然想到雅各傳言中的紅顏知己。
「沒錯,她就是助我改邪歸正的舞國名花韓秀琴,人正在慈恩醫院的安寧病房。腸癌末期,沒有幾天了。」
「所以你偷這個鑽戒是‧‧‧」
「借來當結婚戒指,用完就還你。」
他嘆了口氣,繼續說道:「遠離江湖之後,就靠教魔術過日子,所以才會變得這麼窮,需要偷鑽戒 ─ 等秀琴過去之後,我就毫無牽掛了。」
「我可以等幾天。但是,為何要我當伴郎呢?你弟子眾多,交友廣闊,獨缺我這個警察嗎?」
「蘇兄,」他笑了笑:「非你不可。我們現在就到醫院向她求婚,你馬上就知道為什麼了。」
我滿腹狐疑地跟他趕到了慈恩的安寧病房,見著了慕名已久的舞國名花韓小姐。他此刻奄奄一息,靠著弔點滴和打嗎啡維生,完全無法和昔日的釵香鬢影,曼妙傾城想在一起。
「小琴,你願意嫁給我嗎?」雅各跪在床前,掏出那枚三克拉鑽戒。
「這,不會是偷來的吧?」床頭傳來秀琴氣若游絲的聲音。
「當然不是!如果是偷的,我怎麼可能請蘇警官當我們的伴郎呢?」
我尷尬地對她微笑:「恭喜你們了。我是蘇克立,市刑大分隊長。」
婚禮第二天早晨在海邊舉行,新娘坐在輪椅上,由新郎和我輪流推著。除了牧師之外,伴娘由醫院的特別護士擔任 ─ 是她前一夜把秀琴偷運出來的。當雅各把鑽戒套入她纖瘦的無名指時,新娘虛弱的臉上笑容十分燦爛,蓋過海水上潾潾波光,和手指上三克拉的亮晶晶。
秀琴再也沒回醫院,當天黃昏就在晚霞的陪伴下,穿著潔白的新娘禮服在雅各的懷中去世了。看著這幅淒美的景象,我終於忍不住流下淚來。
簡單的葬禮過後,雅各依約還我鑽戒,戴上手銬跟我回市警局。當同事們紛紛跑出來歡迎我這大英雄,同時瞻仰這魔術盜俠的真面目,和三克拉鑽戒丰采的時候,我腦海中始終縈繞不去的,卻是秀琴臨終前那鑽石般燦爛的,永遠的笑容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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